荀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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榮辱篇 |
19-04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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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 道 普 傳 |
佛 光 普 照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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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憍(ㄐㄧㄠ)泄者，人之殃也。恭儉者，偋五兵也。雖有戈矛之刺，不如恭儉之利也。故與人善言，煖於布帛；傷人之言，深於矛戟(ㄐㄧˇ)。故薄薄之地，不得履之，非地不安也；危足無所履者，凡在言也。巨涂則讓，小涂則殆，雖欲不謹，若云不使。 2.
快快(註1)而亡者怒也，察察而殘者忮(ㄓˋ )也，薄而窮者訾(ㄗˇ)也，清之而俞濁者口也，豢之而俞瘠(ㄐㄧˊ)者交也，辯而不說者爭也，直立而不見知者勝也，廉而不見貴者劌(ㄍㄨㄟˋ)也，勇而不見憚者貪也，信而不見敬者好剸(ㄓㄨㄢ)行也，此小人之所務，而君子之所不為也。 3.
鬪者忘其身者也，忘其親者也，忘其君者也。行其少頃之怒，而喪終身之軀，然且為之，是忘其身也。室家立殘，親戚不勉乎刑戮，然且為之，是忘其親也。君子之所惡也，刑法之所大禁也，然且為之，是忘其君也。憂忘其身，內忘其親，上忘其君，是刑法之所不舍也，聖王之所不畜也。乳彘(ㄓˋ)觸虎，乳㺃(ㄍㄡˇ)不遠遊，不忘其親也。人也，憂忘其身，內忘其親，上忘其君，則是人也，而曾㺃彘之不若也。凡鬪者，必自以為是而以人為非也。己誠是也，人誠非也，則是己君子而人小人也；以君子與小人相賊害也，憂以忘其身，內以忘其親，上以忘其君，豈不過甚矣哉！是人也，所謂以狐父之戈钃(註2)牛矢也。將以為智邪？則愚莫大焉。將以為利邪？則害莫大焉。將以為榮邪？則辱莫大焉。將以為安邪？則危莫大焉。人之有鬪，何哉？我欲屬之狂惑疾病邪？則不可，聖王又誅之。我欲屬之鳥鼠禽獸邪？則不可，其形體又人，而好惡多同。人之有鬪，何哉？我甚醜之。 4.
有㺃彘之勇者，有賈盜之勇者，有小人之勇者，有士君子之勇者。爭飲食，無廉恥，不知是非，不辟死傷，不畏眾彊，恈恈(ㄇㄡˊ)然唯利飲食之見，是㺃彘之勇也，為事利，爭貨財，無辭讓，果敢而振，猛貪而戾，恈恈然唯利之見，是賈盜之勇也。輕死而暴，是小人之勇也。義之所在，不傾於權，不顧其利，舉國而與之不為改視，重死持義而不橈，是君子之勇也。 5.
鯈䱁(註3)者，浮陽之魚也，胠於沙而思水，則無逮也。挂(ㄍㄨㄚˋ)於患而欲謹，則無益矣。自知者不怨人，知命者不怨天。怨人者窮，怨天者無志。失之己，反之人，豈不迂乎哉！ 6.
榮辱之大分，安危利害之常體：先義而後利者榮，先利而後義者辱；榮者常通，辱者常窮；通者常制人，窮者常制於人；是榮辱之大分也。材慤者常安利，蕩悍者常危害；安利者常樂易，危害者常憂險；樂易者常壽長，憂險者常夭折；是安危利害之常體也。 7.
夫天生蒸民，有所以取之；志意致修，德行致厚，智慮致明，是天子之所以取天下也。政令法，舉措時，聽斷公，上則能順天子之命，下則能保百姓，是諸侯之所以取國家也。志行修，臨官治，上則能順上，下則能保其職，是士大夫之所以取田邑也。循法則、度量、刑辟、圖籍，不知其義，謹守其數，慎不敢損益也；父子相傳，以持王公，是故三代雖亡，治法猶存，是官人百吏之所以取祿秩也。孝弟原慤，軥(ㄑㄩˊ)錄疾力，以敦比其事業，而不敢怠傲，是庶人之所以取煖衣飽食，長生久視，以免於刑戮也。飾邪說，文姦言，為倚事，陶誕突盜，愓(ㄉㄤˋ)悍憍暴，以偷生反側於亂世之間，是姦人之所以取危辱死刑也。其慮之不深，其擇之不謹，其定取舍楛僈(ㄏㄨˋ ㄇㄢˋ)，是其所以危也。 8.
材性知能，君子小人一也；好榮惡辱，好利惡害，是君子小人之所同也；若其所以求之之道則異矣。小人也者，疾為誕而欲人之信己也，疾為詐而欲人之親己也，禽獸之行而欲人之善己也，慮之難知也，行之難安也，持之難立也，成則必不得其所好，必遇其所惡焉。故君子者，信矣，而亦欲人之信己也；忠矣，而亦欲人之親己也；修正治辨矣，而亦欲人之信己也；慮之易知也，行之易安也，持之易立也，成則必得其所好，必不遇其所惡焉；是故窮則不隱，通則大明，身死而名彌白；小人莫不延頸舉踵而願曰：知慮才性，固有以賢人矣！夫不知其與己無以異也，則君子注錯之當，而小人注錯之過也。故孰察小人之知能，足以知其有餘可以為君子之所為也；譬之越人安越，楚人安楚，君子安雅。是非知能材性然也，是注錯習俗之節異也。仁義德性，常安之術也，然而未必不危也。汙僈突盜，常危之術也，然而未必不安也。故君子道其常，而小人道其怪。 9.
凡人有所一同，飢而欲食，寒而欲煖，勞而欲息，好利而惡害，是人之所生而有也，是無待而然者也，是禹桀之所同也。目辨白黑美惡，耳辨音聲清濁，口辨酸鹹甘苦，鼻辨芬芳腥臊，骨體膚理辨寒暑疾養，是又人之所常生而有也，是無待而然者也，是禹桀之所同也。可以為堯禹，可以為桀跖，可以為工匠，可以為農賈，在埶注錯習俗之所積耳！為堯禹則常安榮，為桀跖則常危辱，為堯禹則常愉佚(ㄧˋ)，為工匠農賈則常煩勞。然而人力為此而寡為彼，何也？曰：陋也。堯禹者，非生而具者也，夫起於變故，成乎修為，待盡而後備者也。人之生固小人，無師無法則唯利之見耳！人之生固小人，又以遇亂世得亂俗，是以小重小也，以亂得亂也。君子非得埶以臨之，則無由得開內焉。 9.1
今是人之口復，安知禮義？安知辭讓？安知廉恥隅積？亦呥呥而噍(ㄐㄧㄠˋ)，鄉鄉而飽已矣。人無師無法，則其心正其口腹也。今使人生而未嘗睹芻豢稻粱也，惟菽藿糟糠之為睹，則以至足為在此也，俄而粲然有秉芻豢稻粱而至者，則瞲(ㄒㄩˋ)然視之曰：此何怪也？彼臭之而嗛(ㄑㄧㄢˋ)於鼻，嘗之而甘於口，食之而安於體，則莫不弃此而取彼矣。今以夫先王之道，仁義之統，以相群居，以相持養，以相藩飾，以相安固邪？以夫桀跖之道，是其為相縣(ㄒㄩㄢˊ)也，幾直夫芻豢粱之縣糟糠爾哉！然而人力為此而寡為彼，何也？曰：陋也。陋也者，天下之公患也，人之大殃大害也。故曰：仁者好告示人。告之示之，靡之儇之，鈆(一ㄢˊ)之重之，則夫塞者俄且通也，陋者俄且僩(ㄒㄧㄢˋ)也，愚者俄且知也。是若不行，則湯武在上曷益？桀紂在上曷損？湯武存，則天下從而治，桀紂存，則天下從而亂；如是者，豈非人之情固可與如此，可與如彼也哉！ 10.
人之情，食欲有芻豢，衣欲有文繡，行欲有輿馬，又欲夫餘財蓄積之富也；然而窮年累世不知不足，是人之情也。今人之生也，方知畜雞㺃豬彘，又畜牛羊，然而食不敢有酒肉；餘刀布，有囷窌(ㄐㄩㄣ
ㄐㄧㄠˋ)，然而衣不敢有絲帛；約者有筐篋(ㄎㄨㄤ ㄑㄧㄝˋ)之藏，然而行不敢有輿馬。是何也？非不欲也，幾不長慮顧後，而恐無以繼之故也？於是又節用御欲，收斂蓄藏以繼之也；是於己長慮顧後，幾不甚善矣哉！今夫偷生淺知之屬，曾此而不知也，糧食大侈，不顧其後，俄則屈安窮矣；是其所以不免於凍餓，操瓢囊為溝壑中瘠者也；況夫先王之道，仁義之統，詩書禮樂之分乎！彼固天下之大慮也，將為天下生民之屬，長慮顧後而保萬世也。其㳅(ㄌㄧㄡˊ)長矣，其溫厚矣，其功盛姚遠矣，非順孰修為之君子，莫之能知也。故曰：短綆不可以汲深井之泉，知不幾者不可與及聖人之言。夫詩書禮樂之分，固非庸人之所知也。故曰：一之而可再也，有之而可久也，廣之而可通也，慮之而可安也，反鈆察之而俞可好也。以治情則利，以為名則榮，以群則和，以獨則足樂，意者其是邪？(註4) 11.
夫貴為天子，富有天下，是人情之所同欲也；然則從人之欲，則埶不能容，物不能贍也。故先王案為之制禮義以分之，使有貴賤之等，長幼之差，知愚能不能之分，皆使人載其事而各得其宜，然後使慤祿多少厚薄之稱(ㄔㄣˋ)，是夫群居和一之道也。故仁人在上，則農以力盡田，賈以察盡財，百工以巧盡械器，士大夫以上，至於公侯，莫不以仁厚知能盡官職，夫是之謂至平。故或祿天下，而不自以為多；或監門御旅，抱關擊柝(ㄊㄨㄛˋ)，而不自以為寡。故曰：斬而齊，枉而順，不同而一，夫是之謂人倫。詩曰：「受大共小共，為下國駿蒙。」此之謂也。 |
無凡不養聖 無聖凡不順 聖凡如意 福慧雙修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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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1_ |
快快：肆意。《荀子·榮辱》：“快快而亡者怒也。” 楊倞 注：“肆其快意而亡由於忿怒也。”
王先謙 集解：“快快即肆意之義。”
（資料來源：漢點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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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2_ |
钃： (1) 用以剷除植物根株的農具.〈釋名˙釋用器〉「钃，誅也，主以誅除物根株也。」 (2) 鏟除.〈荀子˙榮辱〉「是人也，所謂以狐父之戈钃牛矢也。」 (3) 有機化學上金屬元素的省稱. （資料來源：三民書局大辭典上中下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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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3_ |
鯈：請參閱06-A莊子難字-No.71. 䱁：請參閱頁尾資料.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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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4_ |
以群則和，以獨則足樂，意者其是邪？ 或_ 以群則和，以獨則足，樂意者其是邪？ 或_
以群則和一，以獨則足樂，意者其是邪？(用來群居就會和一，用來獨處也會足樂，這該是對的吧？(資料來源：三民書局荀子王忠林注釋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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䱁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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