傳習錄-答顧東

() 08-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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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明 王守仁)n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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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德洪序 】

   德洪南元善刻《傳習錄》於,凡二冊,下冊摘錄先師手書,凡八篇。其〈答徐成之〉二書,吾師自謂:天下是論定既久,一旦反之為難,二書姑為調停兩可之說,使人自思得之。故元善錄為下冊之首者,意亦以是歟?今朱、陸之辨明於天下久矣,洪刻先師文錄,置二書於外集者,是未全也,故今不復錄。其餘指知行之本體,莫詳於〈答人論學〉與答周道通、陸清伯、歐陽崇一四書;而謂格物為學者用力日可見之地,莫詳於答羅整庵一書。平生冒天下之非詆推陷,萬死一生,惶惶然不忘講學,惟恐吾人不聞斯道,流於功利、機智,以日墮於夷狄、禽獸而不覺,其一體同物之心,譊譊終身,至於斃而後已。此孔孟以來賢聖苦心,雖門人子弟未足以慰其情也。是情也,莫詳於〈答聶文蔚〉之第一書,此皆仍元善所錄之舊。而揭「必有事焉」即「致良知」功夫,明白簡切,使人言下即得入手,此又莫詳於答文蔚之第二書,故增錄之。元善當時洶洶,乃能以身明斯道,卒至遭奸被斥,油油然惟以此生得聞斯學為慶,而絕無有纖芥憤鬱不平之氣。斯錄此刻,人見其有功於同志甚大,而不知其處時之甚艱也。今所去取,裁之時義則然,非忍有所加損於期間也。

 

1. 答顧東書 】 顧東橋(1476~1545),名璘,字華玉,號東橋.

1.          來書云:「近時學者務外遺內,博而寡要,故先生特倡『誠意』一義,針砭(ㄅㄧㄢ) (1)膏肓(ㄏㄨㄤ) (2),誠大惠也!」

2.          吾子洞見時弊如此矣,亦將何以救之乎?然則鄙人之心,吾子固已一句道盡,復何言哉!復何言哉!若『誠意』之說,自是聖門教人用功第一義,但近世學者乃作第二義看。故稍與提掇緊要出來,非鄙人所能特倡也。

3.          來書云:「但恐立說太高,用功太捷,後生師傳影響謬誤,未免墜於佛氏明心見性、定慧頓悟之機,無恠(ㄍㄨㄞˋ)(3)聞者見疑。」

4.          區區「格致」、「誠正」之說,是就學者本心、日用事為間體究踐履,實地用功,是多少次第,多少積累在!正與空虛頓悟之說相反。聞者本無求為聖人之志,又未嘗講究其詳,遂以見疑,亦無足恠。若吾子之高明,自當一語之下便瞭然矣,乃亦謂立說太高,用功太捷,何邪?

5.          來書云:「所喻知行並進,不宜分別前後,即《中庸》『尊德性而道學問』之功,交養互發,內外本末一以貫之之道。然功夫次第,不能無先後之差,如知食乃食,知湯乃飲,知衣乃服,知路乃行,未有不見是物,先有是事;此亦毫釐倏忽之間,非謂有等今日知之而明日乃行也。」

6.          既云「交養互發,內外本末一以貫之」,則知行並進之說,無復可疑矣。又云「功夫次第,不能不無先後之差」,無乃自相矛盾已乎!「知食乃食」等說,此尤明白易見。但吾子為近聞障蔽,自不察耳。夫人必有欲食之心,然後知食,欲食之心即是意,即是行之始矣。食味之美惡,必待入口而後知,豈有不待入口而已先知食味之美惡者邪!必有欲行之心,然後知路,欲行之心即是意,即是行之始矣。路岐之險夷,必待身親履歷而後知,豈有不待身親履歷而已知路岐之險夷者邪!知湯乃飲,知衣乃服,以此例之,皆無可疑。若如吾子之喻,是乃所謂不見是物而先有是事者矣。吾子又謂此亦毫釐倏忽之間,非謂截然有等今日知之而明日乃行也,是亦察之尚有未精。然就如吾子之說,則知行之為合一並進,亦自斷無可疑矣。

7.          來書云:「真知即所以為行,不行不足謂之知,此為學者喫緊立教。俾務躬行則可,若真謂行即是知,恐其專求本心,遂遺物理,必有闇而不達之處,抑豈聖門知行並進之成法哉!」

8.          知之真切篤實處即是行,行之明覺精察處即是知。知行功夫本不可離。只為後世學者分作兩截用功,失卻知行本體,故有「合一」、「並進」之說。真知即所以為行,不行不足謂之知,即如來書所云「知食乃食」等說可見,前已略言之矣。此雖喫緊救弊而發,然知行之體本來如是,非以己意抑揚其間,姑為是說以苟一時之效者也。「專求本心,遂遺物理」此蓋失其本心者也。夫物理不外於吾心,外吾心而求物理,無物理矣。遺物理而求吾心,吾心又何物邪?心之體,性也,性即理也。故有孝親之心,即有孝之理;無孝親之心,即無孝親之理矣。有忠君之心,即有忠之理;無忠君之心,即無忠君之理。理豈外於吾心邪?晦庵:「人之所以為學者,心與理而已。心雖主乎一身,而實管乎天下之理;理雖散在萬事,而實不外乎一人之心。」是其一分一合之間,而未免已啟學者心、理為二之弊。此後世所以有「專求本心,遂遺物理」之患,正由不知心即理耳。夫外心以求物理,是以有闇而不達之處。此告子「義外」之說,孟子所以謂之不知義也。心,一而已,以其全體惻怛而言謂之仁,以其得宜而言謂之義,以其條理而言謂之理。不可外心以求仁,不可外心以求義,獨可外心以求理乎?外心以求理,此知行之所以二也。求理於吾心,此聖門知行合一之教,吾子又何疑乎!

9.          來書云:「所釋《大學》古本,謂致其本體之知,此固孟子『盡心』之旨,朱子亦以虛靈知覺為此心之量。然『盡心』由於『知性』,『致知』在於『格物』。」

10.      「盡心由於知性,致知在於格物。」此語然矣。然而推本吾子之意,則其所以為是語者,尚有未明也。朱子以「盡心、知性、知天」為「物格」、「知致」,以「存心、養性、事天」為「誠意正心修身」,以「殀壽不貳,修身以俟」為「知至仁盡」、「聖人之事」。若鄙人之見,則與朱子正相反矣。夫「盡心知性知天」者,生知安行,聖人之事也;「存心養性事天」者,學知利行,賢人之事也;「殀壽不貳,修身以俟」者,困知勉行,學者之事也。豈可專以「盡心知性」為知,「存心養性」為行乎!吾子驟聞此言,必又以為大駭矣!然其間實無可疑者。一為吾子言之。夫心之體,性也;性之原,天也。能盡其心,是能盡其性矣。

10.1    《中庸》云:「惟天下至誠,為能盡其性。」又云:「知天地之化育」,「質諸鬼神而無疑,知天也。」此惟聖人而後能然,故曰此生知安行,聖人之事也。「存其心」者,未能盡其心者也,故須加存之之功。必存之既久,不待於存而自無不存,然後可以進而言盡。蓋「知天」之「知」,如「知州」、「知縣」之「知」。「知州」則一州之事皆己事也,「知縣」則一縣之事皆己事也。是與天為一者也。「事天」則如子之事父,臣之事君,猶與天為二也。天之所以命於我者,心也,性也。吾但存之而不敢失,養之而不敢害,如父母全而生之,子全而歸之者也;故曰此學知利行,賢人之事也。至於「殀壽不貳」,則與存其心者又有間矣。存其心者雖未能盡其心,固已一心於為善。時有不存,則存之而已。今使之「殀壽不貳」,是猶以殀壽貳其心者也,猶以殀壽貳其心,是其為善之心猶未能一也。存之尚有所未可,而何盡之可云乎?今且使之不以殀壽貳其為善之心,若曰死生殀壽皆有定命,吾但一心於為善,修吾之身以俟天命而已,是其平日尚未知有天命也。

10.2    事天雖與天為二,然已真知天命之所在,但惟恭敬奉承之而已耳。若俟之云者,則尚未能真知天命之所在,猶有所俟者也,故曰「所以立命」。「立」者,「創立」之「立」,如「立德」、「立言」、「立功」、「立名」之類。凡言「立」者,皆是昔未嘗有而今始建立之謂。孔子所謂「不知命,無以為君子」者也。故曰此困知勉行,學者之事也。今以「盡心知性知天」為「格物致知」,使初學之士,尚未能不貳其心者,而遽責之以聖人生知、安行之事,如捕風捉影,茫然莫知所措,其心幾何而不至於「率天下而路」也!今世致知格物之弊,亦居然可見矣。吾子所謂「務外遺內、博而寡要」者,無乃亦是過歟?此學問最緊要處,於此而差,將無往而不差矣。此鄙人之所以冒天下之非笑,忘其身之陷於罪戮,呶呶其言其不容已者也。

11.      來書云:「聞語學者,乃謂『即物窮理』之說亦是玩物喪志。又取其『厭繁就約、涵養本原』數說標示學者,指為晚年定論,此亦恐非。」

12.      朱子所謂「格物」云者,在即物而窮其理也。即物窮理,是就事事物物上求其所謂定理者也。是以吾心而求理於事事物物之中,析心與理而為二矣。夫求理於事事物物者,如求孝之理於其親之謂也。求孝之理於其親,則孝之理其果在於吾之心邪,抑果在於親之身邪?假而果在於親之身,則親沒之後,吾心遂無孝之理歟?見孺子之入井,必有惻隱之理。是惻隱之理果在於孺子之身歟,抑在於吾心之良知歟?其或不可以從之於井歟,其或可以手而援之歟?是皆所謂理也。是果在於孺子之身歟,抑果出於吾心之良知歟?以是例之,萬事萬物之理莫不皆然。是可以知析心與理為二之非矣。夫析心與理而為二,此告子「義外」之說,孟子之所深闢也。「務外遺內、博而寡要」,吾子既已知之矣,是果何謂而然哉?謂之玩物喪志,尚猶以為不可歟?若鄙人所謂致知格物者,致吾心之良知於事事物物也。吾心之良知,即所謂「天理」也;致吾心之良知之天理於事事物物,則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。致吾心之良知者,致知也;事事物物皆得其理者,格物也。是合心與理而為一者也。合心與理而為一,則凡前之區區所云,與朱子晚年之論,皆可以不言而喻矣。

13.      來書云:「人之心體本無不明,而氣拘物蔽,鮮有不昏。非學、問、思、辨以明天下之理,則善惡之機、真妄之辨不能自覺,任情恣(ㄗˋ)意,其害有不可勝言者矣。」

14.      此段大略似是而非。蓋承沿舊說之弊,不可以不辨也。夫學、問、思、辨、行,皆所以為學,未有學而不行者也。如言學孝,則必服勞奉養(一ㄤˋ),躬行孝道,則後謂之「學」。豈徒懸空口耳講說而遂可以謂之學孝乎?學射則必張弓挾矢,引滿中的(ㄉ一ˋ);學書則必伸紙執筆,操觚(ㄍㄨ)染翰。盡天下之學,無有不行而可以言學者;則學之始固已即是行矣。篤者,敦實篤厚之意。已行矣,而敦篤其行、不息其功之謂爾。蓋學之不能以無疑,則有問。問即學也,即行也;又不能無疑,則有思,思即學也,即行也;又不能無疑,則有辨,辨即學也,即行也;辨既明矣,思既慎矣,問既審矣,學既能矣,又從而不息其功焉,思之謂篤行,非謂學、問、思、辨之後而始措之於行也。是故以求能其事而言謂之學,以求解其惑而言謂之問,以求通其說而言謂之思,以求精其察而言謂之辨,以求履其實而言謂之行。蓋析其功而言則有五,合其事而言則一而已。此區區心、理合一之體,知、行並進之功,所以異於後世之說者,正在於是。

14.1    今吾子特舉學、問、思、辨以窮天下之理,而不及篤行,是專以學、問、思、辨為知,而謂窮理為無行也已。天下豈有不行而學者邪?豈有不行而遂可謂之窮理者邪?明道云:「只窮理,便盡性至命。」故必仁極仁而後謂之能窮仁之理,義極義而後謂之能窮義之理。仁極仁則盡仁之性矣,義極義則盡義之性矣。學至於窮理至矣,而尚未措之於行,天下寧有是邪?是故知不行之不可以為學,則知不行之不可以為窮理矣;知不行之不可以為窮理,則知「知、行」之合一並進,而不可以分為兩節事矣。夫萬事萬物之理,不外於吾心。而必曰窮天下之理,是殆以吾心之良知為未足,而必外求於天下之廣,以裨補增益之。是猶析心與理而為二也。夫學、問、思、辨、篤行之功,雖其困勉至於人一己百,而擴充之極,至於盡性、知天,亦不過致吾心之良知而已。良知之外,豈復有加於毫末乎!今必曰窮天下之理,而不知反求諸其心,則凡所謂善惡之機、真妄之辨者,舍吾心之良知,亦將何所致其體察乎!吾子所謂氣拘物蔽者,拘此蔽此而已。今欲去此之蔽,不知致力於此而欲以外求,是猶目之不明者不務服藥調理以治其目,而徒倀倀然求明於其外;明豈可以自外而得哉!任情恣意之害,亦以不能精察天理於此心之良知而已。此誠毫釐千里之謬者,不容於不辨。吾子毋謂其論之太刻也。

15.    來書云:「教人以致知、明德而戒其即物窮理,誠使昏闇之士深居端坐,不聞教告,遂能至於知致而德明乎?縱令靜而有覺,稍悟本性,則亦定慧無用之見,果能知古今、達事變而致用於天下國家之實否乎?其曰:知者意之體,物者意之用,『格物』如『格君心之非』之『格』。語雖超悟獨得,不踵陳見,抑恐於道未相脗合。」

16.    區區論致知格物,正所以窮理。未嘗戒人窮理,使之深居端坐而一無所事也。若謂即物窮理,如前所云務外而遺內者,則有所不可耳。昏闇之士,果能隨事隨物精察此心之天理,以致其本然之良知,則雖愚必明,雖柔必強。大本立而達道行,九經之屬,可一以貫之而無遺矣。尚何患其無致用之實乎!彼頑空虛靜之徒,正惟不能隨事隨物精察此心之天理,以致其本然之良知,而遺棄倫理、寂滅虛無以為常,是以要之不可以治家國天下。孰謂聖人窮理盡性之學而亦有是弊哉!心者,身之主也。而心之虛靈明覺,即所謂本然之良知也。其虛靈明覺之良知應感而動者謂之意。有知而後有意,無知則無意矣。知非意之體乎!意之所用,必有其物,物即事也。如意用於事親,即事親為一物;意用於治民,即治民為一物;意用於讀書,即讀書為一物;意用於聽訟,即聽訟為一物。凡意之所用,無有無物者。有是意即有是物,無是意即無是物矣。物非意之用乎!

16.1    「格」字之義,有以「至」字之訓者,如「格於文祖」、「有苗來格」是以「至」訓者也;然「格於文祖」必純孝誠敬,幽明之間無一不得其理,而後謂之「格」。有苗之頑,實以文德誕敷而後格,則亦兼有「正」字之義在其間,未可專以「至」字盡之也。如「格其非心」、「大臣格君心之非」之類,是則一皆「正其不正,以歸於正」之義,而不可以「至」字為訓矣。且《大學》「格物」之訓,又安知其不以「正」字為訓,而必以「至」字為義乎!如以「至」字為義者,必曰「窮至事物之理」而後其說始通,是其用功之要,全在一「窮」字;用力之地,全在一「理」字也。若上去一「窮」,下去一「理」字,而直曰「致知在至物」,其可通乎?夫「窮理盡性」,聖人之成訓,見於〈繫辭〉者也。苟格物之說而果即窮理之義,則聖人何不直曰「致知在窮理」,而必為此轉折不完之語,以啟後世之弊邪?蓋《大學》「格物」之說,自與〈繫辭〉「窮理」大旨雖同而微有分辨。窮理者,兼格、致、誠、正而為功也。故言窮理則格致誠正之功皆在其中;言格務則必兼舉致知、誠意、正心而後其功始備而密。今偏舉格物而遂謂之窮理,此所以專以窮理屬知,而謂格物未常有行。非惟不得格物之旨,并窮理之義而失之矣。此後世之學所以析知行為先後兩截,日以支離決裂而聖學益以殘晦者,其端實始於此。吾子蓋亦未免承沿積習,則見以為於道未相脗合,不為過矣。

17.    來書云:「謂致知之功將如何為溫凊、如何為奉養,即是誠意,非別有所謂格物。此亦恐非。」

18.    此乃吾子自以己意揣度鄙見而為是說,非鄙人之所以告吾子者矣。若果如吾子之言,寧復有可通乎!蓋鄙人之見則謂意欲溫凊(ㄐㄧㄥˋ)、意欲奉養者,所謂意也,而未可謂之誠意,必實行其溫凊奉養之意,務求自慊而無自欺,然後謂之誠意。知如何而為溫凊之節、知如何而為奉養之宜者,所謂「知」也,而未可謂之「致知」,必致其知如何為溫凊之節者之知,而實以之溫凊;致其知如何為奉養之宜者之知,而實以之奉養,然後謂之致知。溫凊之事、奉養之事,所謂物也,而未可謂之格物,必其於溫凊之事也。一如其良知之所知,當如何為溫凊之節者而為之,無一毫之不盡;於奉養之事也,一如其良知之所知,當如何為奉養之宜者而為之,無一毫之不盡,然後謂之格物。溫凊之物格,然後知溫凊之良知始致;奉養之物格,然後知奉養之良知始致,故曰「物格而後知至」。致其知溫凊之良知,而後溫凊之意始誠;致其知奉養之良知,而後奉養之意始誠,故曰「知致而後意誠」。此區區「誠意、致知、格物」之說蓋如此。吾子更熟思之,將亦無可疑者矣。

19.    來書云:「道之大端易於明白。所謂『良知、良能』,愚夫愚婦可與及者。至於節目時變之詳,毫釐千里之繆,必待學而後知。今語孝於溫凊定省,孰不知之;至於之不告而娶,之不葬而興師,養志、養口、小杖、大杖、割股、廬墓等事,處常處變、過與不及之間,必須討論是非,以為制事之本,然後心體無蔽,臨事無失。」

20.    「道之大端易於明白」,此語誠然。顧後之學者,忽其易於明白者而弗由,而求其難於明白者以為學,此其所以「道在邇而求諸遠,事在易而求諸難」也。孟子云:「夫道若大路然,豈難知哉?人病不由耳。」良知良能,愚夫愚婦與聖人同,但惟聖人能致其良知,而愚夫愚婦不能致,此聖、愚之所由分也。節目時變,聖人夫豈不知,但不專以此為學;而其所謂學者,正惟致其良知,以精察此心之天理,而與後世之學不同耳。吾子未暇良知之致,而汲汲焉顧是之憂,此正求其難於明白者以為學之弊也。夫良知之於節目時變,猶規矩、尺度之於方圓、長短也。節目時變之不可預定,猶方圓長短之不可勝窮也。故規矩誠立,則不可欺以方圓,而天下之方圓不可勝用矣;尺度誠陳,則不可欺以長短,而天下之長短不可勝用矣;良知誠致,則不可欺以節目時變,而天下之節目時變不可勝應矣。 [【告子 下】夫道若大路然,豈難知哉?人病不求耳。子歸而求之,有餘師。] [一般人的毛病就是不肯用心探求罷了。只要用心探求,你身邊就有老師。]

20.1    毫釐千里之謬,不於吾心良知一念之微而察之,亦將何所用其學乎!是不以規矩而欲定天下之方圓,不以尺度而欲盡天下之長短,吾見其乖張謬戾,日勞而無成也已。吾子謂「語孝於溫凊定省,孰不知之」,然而能致其知者鮮矣。若謂粗知溫凊定省之儀節而遂謂之能致其知,則凡知君之當仁者,皆可謂之能致其仁之知,知臣之當忠者,皆可謂之能致其忠之知,則天下孰非致知者邪?以是而言,可以知致知之必在於行,而不行之不可以為致知也明矣。知行合一之體不益較然矣乎!夫舜之不告而娶,豈舜之前已有不告而娶者為之準則,故舜得以考之何典,問諸何人而為此邪?抑亦求諸其心一念之良知,權輕重之宜,不得已而為此邪?武之不葬而興師,豈武之前已有不葬而興師者為之準則,故武得以考之何典,問諸何人而為此邪?抑亦求諸其心一念之良知,權輕重之宜不得已而為此邪?使舜之心而非誠於為無後,武之心而非誠於為救民,則其不告而娶與不葬而興師乃不孝不忠之大者。而後之人不務致其良知,以精察義理於此心感應酬酢之間,顧欲懸空討論此等變常之事,執之以為制事之本,以求臨事之無失,其亦遠矣。其餘數端皆可類推,則古人致知之學,從可知矣。

21.    來書云:「謂《大學》『格物』之說專求本心,猶可遷合,至於六經、四書所載『多聞多見』、『前言往行』、『好古敏求』、『博學審問』、『溫故知新』、『博學詳說』、『好問好察』,是皆明白求於事為之際,資於論說之間者用功節目,固不容紊矣。」

22.    「格物」之義前已詳析,牽合之疑,想已不俟復解矣。至於『多聞多見』,乃孔子因子張之務外好高,徒欲以多聞多見為學而不能求諸其心,以闕疑殆,此其言行所以不免於尤悔,而所謂見聞者,適以資其務外好高而已,蓋所以救子張多聞多見之病,而非以是教之為學也。夫子嘗曰:「蓋有不知而作之者,我無是也。」是猶孟子「是非之心,人皆有之」之義也。此言正所以明德性之良知非由於見聞耳。若曰「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,多見而識之」,則是專求諸見聞之末,而已落在第二義矣。故曰:「知之次也。」夫以見聞之知為次,則所謂「知之上」者果安所指乎?是可以窺聖門致知用力之地矣。夫子謂子貢曰:「賜也,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?非也,予一以貫之。」使誠在於多學而識,則夫子胡乃謬為是說,以欺子貢者邪?「一以貫之」非致其良知而何?

22.1    《易》曰:「君子多識前言往行,以畜其德。」夫以畜其德為心,則凡多識前言往行者,孰非畜德之事?此正知、行合一之功矣。「好古敏求」者,好古人之學而敏求此心之理耳。心即理也。學者,學此心也;求者,求此心也。孟子云:「學問之道無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。」非若後世廣記博誦古人之言詞以為好古,而汲汲然惟以求功名利達之具於其外者也。「博學審問」前言已盡。「溫故知新」,朱子亦以「溫故」屬之「尊德性」矣;德性豈可以外求哉!惟夫知新必由於溫故,而溫故乃所以知新,則亦可以驗「知、行」之非兩節矣。「博學而詳說之者,將以反說約也」。若無「反約」之云,則「博學、詳說」者果何事邪?舜之「好問好察」,惟以用中而致其精一於道心耳。道心者,良知之謂也。君子之學,何嘗離去事為而廢論說,但其從事於「事為、論說」者,要皆知行合一之功,正所以致其本心之良知,而非若世之徒事口耳談說以為知者,分知行為兩事,而果有節目先後之可言也。

23.    來書云:「楊、墨之為仁義,鄉愿之辭忠信,堯、舜、子之之禪讓,湯、武、楚項之放伐,周公、莽、操之攝輔,謾無印正,又焉適從?且於古今事變、禮樂、名物未嘗考識,使國家欲興明堂,建辟(ㄅ一ˋ)雍,制曆律,草封禪,又將何所致其用乎?故『《論語》曰:「生而知之」者,義理耳。若夫禮樂、名物、古今事變,亦必待學而後有以驗其行事之實』,此則可謂定論矣。」

24.    所喻楊、墨、鄉愿、堯、舜、子之、湯、武、楚項、周公、莽、操之辨,與前舜、武之論,大略可以類推。古今事變之疑,前於良知之說,已有規矩尺度之喻,當亦無俟多贅矣。至於明堂、辟雍諸事,似尚未容於無言者。然其說甚長,姑就吾子之言而取正焉,則吾子之惑將亦可以少釋矣。

25.    夫明堂、辟雍之制,始見於呂氏之《月令》。漢儒之訓疏六經、四書之中,未嘗詳及也。豈呂氏、漢儒之知乃賢於三代之賢聖乎?齊宣之時,明堂尚有未毀,則幽、厲之世,周之明堂皆無恙也。堯舜茅茨土階,明堂之制未必備,而不害其為治;幽厲之明堂固猶文、武、成、康之舊,而無救於其亂,何邪?豈能以「不忍人之心而行不忍人之政」,則雖茅茨土階,固亦明堂也;以幽厲之心而行幽厲之政,則雖明堂,亦暴政所自出之地邪?武帝肇講於漢,而武后盛作於唐,其治亂何如邪?天子之學曰辟雍,諸侯之學曰泮宮,將象地形而為之名耳。然三代之學,其要皆所以明人倫,非以辟不辟、泮不泮為重輕也,孔子云:「人而不仁,如禮何?人而不仁,如樂何?」制禮作樂必具中和之德,聲為律而身為度者,然後可以語此。若夫器數之末,樂工之事,祝史之守,故曾子曰:「君子所貴乎道者三」,「籩豆之事,則有司存也」。

25.1    堯命,欽若昊天,曆象日月星辰,其重在於「敬授人時」也。舜在「璿璣玉衡」,其重在於「以齊七政」也。是皆汲汲然以仁民之心而行其養民之政,治曆明時之本,固在於此也。羲、和曆數之學,皋()、契未必能之也,禹、稷未必能之也。堯、舜之知而不徧物,雖堯舜亦未必能之也。然至於今循羲、和之法而世修之,雖曲知小慧之人、星術淺陋之士,亦能推步占候而無所忒;則是後世曲知小慧之人,反賢於禹、稷、堯、舜者邪?封禪之說,尤為不經,是乃後世佞人諛士所以求媚於其上,倡為誇侈,以蕩君心而靡國費;蓋欺天罔人無恥之大者,君子之所不道,司馬相如之所以見譏於天下後世也。吾子乃以是為儒者所宜學,殆亦未之思邪?

26.    夫聖人之所以為聖者,以其生而知之也。而釋《論語》者曰「『生而知之』者,義理耳。若夫禮樂、名物、古今事變,亦必待學而後有以驗其行事之實」,夫禮樂、名物之類,果有關於作聖之功也,而聖人亦必待學而後能知焉,則是聖人亦不可以謂之「生知」矣。謂聖人為生知者,專指義理而言,而不以禮樂、名物之類,則是禮樂、名物之類無關於作聖之功矣。聖人之所以謂之生知者,專指義理而不以禮樂、名物之類,則是學而知之者,亦惟當學知此義理而已。困而知之者,亦惟當困知此義理而已。今學者之學聖人,於聖人之所能知者,未能學而知之,而顧汲汲焉求知聖人之所不能知者以為學,無乃失其所以希聖之方歟?凡此皆就吾子之所惑者而稍為之分釋,未及乎拔本塞源之論也。夫拔本塞源之論不明於天下,則天下之學聖人者將日繁日難,斯人淪於禽獸、夷狄而猶自以為聖人之學。吾之說雖或蹔明於一時,終將凍解於西而冰堅於東,霧釋於前而雲滃於後,呶呶焉危困以死,而卒無救於天下之分豪也已。  [(ㄨㄥˇ);呶(ㄋㄠˊ)] [凍解於西而冰堅於東,霧釋於前而雲滃於後:比喻才解決一個問題,又產生一個新問題,問題接踵而至,層出不窮。]

27.    夫聖人之心以天地萬物為一體,其視天下之人,無外內遠近。凡有血氣,皆其昆弟赤子之親,莫不欲安全而教養之,以遂其萬物一體之念。天下之人心,其始亦非有異於聖人也,特其間於有我之私,隔於物欲之蔽,大者以小,通者以塞,人各有心,至有視其父子兄弟如仇讎者。聖人有憂之,是以推其天地萬物一體之仁以教天下,使其皆有以克其私,去其蔽,以復其心體之同然。其教之大端,則堯舜禹之相授受,所謂「道心惟微,惟精惟一(4),允執厥中(5)」;而其節目則舜之命契,所謂「父子有親,君臣有義,夫婦有別,長幼有序,朋友有信」五者而已。唐、虞、三代之世,教者惟以此為教,而學者惟以此為學。當是之時,人無異見,家無異習,安此者謂之聖,勉此者謂之賢;而背此者雖其啟明如朱,亦謂之不肖。下至閭井、田野,農、工、商、賈之賤,莫不皆有是學,而惟以成其德行為務。何者?無有聞見之雜,記誦之煩,辭章之靡濫,功利之馳逐,而但使之孝其親,弟其長,信其朋友,以復其心體之同然。是蓋性分之所固有,而非有假於外者,則人亦孰不能之乎?學校之中,惟以成德為事;而才能之異,或有長於禮樂,長於政教,長於水土播植者,則就其成德,而因使益精其能於學校之中。迨夫舉德而任,則使之終身居其職而不易。

27.1    用之者惟知同心一德,以共安天下之民,視才之稱否而不以崇卑為輕重,勞役為美惡;效用者亦惟知同心一德,以共安天下之民。茍當其能,則終身處於煩劇而不以為勞,安於卑瑣而不以為賤。當是之時,天下之人熙熙皞皞,皆相視如一家之親。其才質之下者,則安其農工商賈之分(ㄈㄣˋ),各勤其業,以相生相養,而無有乎希高慕外之心。其才能之異,若皋(ㄍㄠ)、夔(ㄎㄨㄟˊ)、稷(ㄐㄧˋ)、契者,則出而各效其能,若一家之務,或營其衣食,或通其有無,或備其器用,集謀并力,以求遂其仰事俯育之願,惟恐當其事者之或怠而重己之累也。故勤其稼而不恥其不知教,視之善教即己之善教也;司其樂而不恥於不明禮,視夷之通禮即己之通禮也。蓋其心學純明而有以全其萬物一體之仁,故其精神流貫、志氣通達而無有乎人己之分。物我之間,譬之一人之身,目視、耳聽、手持、足行,以濟一身之用。目不恥其無聰,而耳之所涉,目必營焉;足不恥其無執,而手之所探,足必前焉。蓋其元氣充周,血脈條暢,是以痒疴ㄎㄜ呼吸,感觸神應,有不言而喻之妙。此聖人之學所以至易至簡,易知易從,學易能而才易成者,正以大端惟在復「心體」之同然,而知識技能非所與論也。

28.    三代之衰,王道熄而霸術焻;孔、孟既沒,聖學晦而邪說橫。教者不復以此為教,而學者不復以此為學。霸者之徒,竊取先王之近似者,假之於外,以內濟其私己之欲,天下靡然而宗之,聖人之道遂以蕪塞。相倣相效,日求所以富強之說,傾詐之謀,攻伐之計,一切欺天罔人,苟一時之得,以獵取聲利之術,若管、商、蘇、張之屬者,至不可名數。既其久也,鬥爭劫奪,不勝其禍。斯人淪於禽獸夷狄,而霸術亦有所不能行矣。世之儒者,慨然悲傷,蒐獵先聖王之典章、法制而掇拾修補於煨(ㄨㄟ)燼之餘,蓋其為心,良亦欲以挽回先王之道。聖學既遠,霸術之傳積漬已深,雖在賢知,皆不免於習染。其所以講明修飾以求宣暢光復於世者,僅足以增霸者之藩(ㄈㄢˊ)籬,而聖學之門牆遂不復可覩。

28.1    於是乎有訓詁之學而傳之以為名,有記誦之學而言之以為博,有詞章之學而侈之以為麗。若是者,紛紛籍籍群起角立於天下,又不知其幾家。萬徑千蹊,莫知所適。世之學者如入百戲之埸(一ˋ),讙(ㄏㄨㄢ)(6)(ㄌㄧㄤˊ)(7)、騁奇鬥巧、獻笑爭妍者,四面而競出。前瞻後盼,應接不遑,而耳目眩瞀(ㄇㄠˋ),精神恍惑。日夜遨遊淹息其間,如病狂喪心之人,莫自知其家業之所歸。君世主亦皆昏迷顛倒於其說而終身從事於無用之虛文,莫自知其所謂。間有覺其空疏謬妄、支離牽滯而卓然自奮,欲以見諸行事之實者,極其所抵,亦不過為富強功力、五霸之事業而止。聖人之學日遠日晦,而功利之息愈趨愈下。其間雖嘗瞽惑於佛、老,而佛老之說卒亦未能有以勝其功力之心。雖又嘗折衷於群儒,而群儒之論終亦未能有以破其功力之見。蓋至於今,功利之毒淪浹於人之心髓而習以成性,也幾千年矣。相以知,相軋(一ㄚˋ)以勢,相爭以利,相高以技能,相取以聲譽。其出而仕也,理錢穀者則欲兼夫兵刑,典禮樂者又欲與於銓軸(語音),處郡縣則思藩臬之高,居臺諫則望宰執之要。

28.2    故不能其事則不得以兼其官,不通其說則不可以要其譽。記誦之廣適以長其教也,知識之多適以行其惡也,聞見之博適以肆其辨也,辭章之富適以飾其偽也,是以皋、夔、稷、契所不能兼之事,而今之初學小生皆欲通其說,究其術。其稱名借號(「僭號」),未嘗不曰吾欲以共成天下之務。而其誠心實意之所在,以為不如是則無以濟其私而滿其欲也。嗚呼!以若是之積染,以若是之心志,而又講之以若是之學術,宜其聞吾聖人之教而視之以為贅疣柄鑿;則其以良知為未足,而謂聖人之學為無所用,亦其勢有所必至矣。嗚呼!士生斯世,而尚何以求聖人之學乎!尚何以論聖人之學乎!士生斯世,而欲以為學者,不亦勞苦而繁難乎,不亦拘滯而險艱乎!嗚呼!可悲也已!所幸天理之在人心,終有所不可泯;而良知之明,萬古一日,則其聞吾拔本塞源之論必有惻然而悲,戚然而痛,憤然而起,沛然若決江河而有所不可禦者矣。非夫豪傑之士,無所待而興起者,吾誰與望乎?

 

無凡不養聖

無聖凡不順

聖凡如意

福慧雙修

 

參考:

(資料來源:漢點)

1:

針砭 zhēnbiān

(1) [an ancient form of acupuncture]古代的一種針刺療法,現已失傳。砭是古代治病的石頭針

(2) [point out sb.'s errors and offer salutary advice]比喻指出錯誤,勸人改正.

時時苦語見針砭,邂逅天涯得三益。——范成大《晞真閣留別方道士》針砭時弊

˙亦作“鍼砭”。 用砭石製成的石針。亦謂針灸治病。 宋 蘇軾 《休兵久矣而國益困》:“不忍藥石之苦,針砭之傷,一旦流而入於骨髓,則愚恐其苦之不止於藥石,而傷之不止於針砭也。” 宋 周密 《齊東野語·鍼砭》:“古者鍼砭之妙,真有起死之功。” 清 孫枝蔚 《自號濁翁因賦》:“此疾何時瘳,難施鍼砭術。” 張弦 《記憶》:“如果說,今日的痼疾已到了難於針砭的地步,那麼,起初的癬疥之患,不就發生于你 秦慕平 這塊基本健康的肌膚之上嗎?

2:

1.古代醫學以心尖脂肪為膏,心臟與膈膜之間為肓。《左傳·成公十年》:“疾不可為也,在肓之上,膏之下,攻之不可,達之不及,藥不至焉,不可為也。” 杜預 注:“肓,鬲也。心下為膏。”後遂用以稱病之難治者。 晉 孫楚 《為石仲容與孫皓書》:“夫治膏肓者,必進苦口之藥;決狐疑者,必告逆耳之言。” 宋 朱熹 《題謝少卿藥園》詩之二:“再拜藥園翁,何以起膏肓?” 郁達夫 《自述》詩之五:“人言先父喪亡日,小子膏肓疾正深。”

2.比喻難以救藥的失誤或缺點。《世說新語·儉嗇》“ 王戎 儉吝” 劉孝標 注引 晉 王隱 《晉書》:“ 戎 性至儉,不能自奉養,財不出外,天下人謂為膏肓之疾。” 唐 柳宗元 《寄許京兆孟容書》:“忽捧教命,乃知幸為大君子所宥,欲使膏肓沉沒,復起為人。” 清 錢謙益 《與卓去病論經學書》:“猶冀百世之下,得吾言而存之,可以箴俗學之膏肓,而起其廢疾也。”

3.比喻事物的要害或關鍵。《魏晉南北朝墓誌集釋·隋卞鑒暨妻劉氏墓誌》:“神都之陽,天闕之下,地乃膏肓,縣連 京雒 。” 唐 張祜 《感河上兵》詩:“首尾誠須畏,膏肓慎勿輕。” 明 史可法 《請尊上權化水火疏》:“今憂時憤慨者,謂文官愛錢不怕死,武官怕死又要錢,二語真切中膏肓。” 清 和邦額 《夜譚隨錄·蘇仲芬》:“卿言深中膏肓,敢不佩為弦韋。”

4.中醫針灸穴位名。《醫宗金鑒·刺灸心法要訣·膀胱經分寸歌》:“魄戶膏肓與神堂。”注:“從魄戶下行第四椎下,五椎上,此穴居中,去脊中各三寸半,正坐曲脊取之,膏肓穴也。”

3:

(ㄍㄨㄞˋ)(同「怪」)

4:

惟精惟一:精純專一。《書·大禹謨》:“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,惟精惟一,允執厥中。” 宋 朱熹 《<中庸章句>序》:“其見於經,則‘允執厥中’者, 堯 之所以授 舜 也。‘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,惟精惟一,允執厥中’者, 舜 之所以授 禹 也。 堯 之一言,至矣,盡矣,而 舜 復益之所以三言者,則所以明夫 堯 之一言,必如是而後可庶幾也。” 明 王守仁 《傳習錄》卷上:“問:‘惟精惟一是如何用功?’先生曰:‘惟一是惟精主意,惟精是惟一工夫。’”

5:

允執厥中:謂言行符合不偏不倚的中正之道。《書·大禹謨》:“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,惟精惟一,允執厥中。” 孔穎達 疏:“信執其中正之道。” 明 方孝孺 《夷齊》:“聖人之道,中而已矣, 堯 、 舜 、 禹 三聖人為萬世法,一‘允執厥中’也。” 老舍 《老張的哲學》第三:“﹝學務大人﹞足下一雙短筒半新洋皮鞋,露著本地藍市布家做的襪子。乍看使人覺得有些光線不調,看慣了更顯得‘新舊咸宜’、‘允執厥中’。或者也可以說是東西文化調和的先聲。”亦作“ 允執其中 ”。《論語·堯曰》:“咨爾 舜 ,天之歷數在爾躬,允執其中。”《後漢書·陳寵傳》:“陛下探幽析微,允執其中。”

6:

*讙謔:歡笑戲謔。讙,通“ 歡 ”。 明 宋濂 《故詩人徐方舟墓銘》:“ 君 亟延入舟中, 葉 章 二君兢來讙謔,各取冠服服之。” 明 王守仁 《答顧東橋書》:“世之學者,如入百戲之場,讙謔跳踉,騁奇鬭巧。”

7:

*跳踉:亦作“ 跳樑 ”。 1.猶跳躍。《莊子·逍遙遊》:“子獨不見狸狌乎?卑身而伏,以候敖者;東西跳樑,不辟高下。” 成玄英 疏:“跳樑,猶走擲也。”《漢書·遊俠傳·陳遵》:“始 遵 初除,乘藩車入閭巷,過寡婦 左阿君 置酒謌謳, 遵 起舞跳樑,頓僕坐上。”《淮南子·精神訓》“是養形之人也” 漢 高誘 注:“若此養形之人,導引其神,屈伸跳踉,是非真人之道也。” 宋 洪邁 《夷堅乙志·休甯獵戶》:“麥禾方熟時,猴百十為群,執臂人立為魚麗之陣,自東而西,跳踉數四,禾盡偃,乃攫取之。” 清 紀昀 《閱微草堂筆記·如是我聞三》:“潛往窺視,有二狐跳踉去。” 魯迅 《朝花夕拾·<狗·貓·鼠>》:“幾百年的老屋中的豆油燈的微光下,是老鼠跳樑的世界。”

2.跋扈;強橫。《漢書·蕭望之傳》:“今 羌 虜一隅小夷,跳樑於山谷間。”《新唐書·劉仁軌傳》:“雖孽豎跳樑,士力未完,宜厲兵粟馬,乘無備擊不意,百下百全。” 宋 綱 《上道君太上皇帝封事》:“ 夏戎 窺伺中國久矣,乘我之釁,安知無跳踉之心。” 明 劉基 《春秋明經·秦伐晉狄侵宋楚子蔡侯次於厥貉》:“今 荊 既盛于南,而 秦 又起於西, 狄 又跳踉於北。” 魯迅 《華蓋集·“公理”的把戲》:“我們也只得自責國人之不爭氣,竟任這樣的報紙跳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