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子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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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充符 |
06FF-05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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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 人 合 一 |
物 我 同 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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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1
1.
魯有兀者王駘，從之遊者，與仲尼相若。(刖足曰兀。)常季問於仲尼曰：「王駘，兀者也，從之遊者與夫子中分魯。(三字新)立不教，坐不議，(駘無所授。)虛而往，實而歸。(其徒有所得。)固有不言之教，(四字出《老子》，借以箴世之弱於德而強於辯者。)無形而心成者邪？(形不具而心德成。)是何人也？」(即其人品。)仲尼曰：「夫子，聖人也，丘也直後而未往爾。(亦將往從之遊。)丘將以為師，而況不若丘者乎！奚假魯國！丘將引天下而與從之。」(奚假，猶言「奚但。」)常季曰：「彼兀者也，而王先生，(人稱為先生。)其與庸[122/626]亦遠矣。(遠勝常人。)若然者，其用心也獨若之何？」(叩其心成本領。)仲尼曰：「死生亦大矣，而不得與之變，(身有存歿，而心無變易。)雖天地覆墜，亦將不與之遺。(雖天地有傾陷，而心無遺亡。)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，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。」(心有道心、人心，而此云「無假」者，純乎天理則真，雜乎人為則偽。蓋立於人為未起之先，故曰「無假」，即無極之真存乎人者，所謂「真君」是也。此真人皆有之，却都昏了，駘獨能辨取而保全之，不至因物有遷，則全體太極，而萬物之化皆從此出，如聽命焉。而第守此無假之宗主，無少加損，此所以不變不遺也。)常季曰：「何謂也？」(問不與物遷之義。)仲尼曰：「自其異者視之，肝膽楚越也；自其同者視之，萬物皆一也。(異，謂萬物分形之後。同，謂太極未判之初。從其後觀之，則同在一身之內者，亦如兩國之不相合。由其初觀之，則兩間之紛紛無紀者，總如一物之無異體。此四句言能審乎無假之初者，其視萬物也且不見其有異，又安有反因物而遷其心者？下又乃接入王駘說。)夫若然者，(指王駘。)且不知耳目之所宜，而遊心乎德之和；物視其所[123/626]一而不見其所喪，(凡心之因物有遷者，因其視物有可愛可惡之殊，故其用心有或愛或惡之異。若王駘者，雖耳之於聲，目之於色，且不知其孰為可悅而相宜，而但遊心乎德之和，見得萬物皆一，而不見有所喪失，又安得有愛惡之殊施而因物有遷哉？ ◎德之和，舊註云「德之至美至樂處」，亦未確。蓋心有心之德，然如仁義禮知信之德，則已有分辨，即有惻隱、羞惡、辭讓、是非之端，非復渾然大和，全未有喜怒哀樂之清(註1)者矣。別之曰德(註2)之和，言心之所遊，只在絪蘊未判之先，渾然太和之內，全未有區分時，所以不見得物有得喪，即喪猶不喪也。)視喪其足猶遺土也。」(此二句即就王駘身上，指點不與物遷之心。 ◎郭注：「去生如脫屣，斷足如遺土，無可纓茀其心者也。」) (1.1)常季曰：「彼為己，以其知得其心，以其心得其常心，(朱得之曰：以其天德良知反觀，而得其天君，既見得此心時，如游子歸家，既到家，乃知為固有之常業也。)物何為最之哉？」(問其學非為人，止自得其固有之心，何與於人？而人尊之，樂從者眾。)仲尼曰：「人莫鑑於流水而鑑於止水，惟止能止眾止。(喻人以師為鑑，惟能得其常心者，能使人各得其常心也。)受命於地，惟松柏獨也在冬夏青青；受命於天，[124/626]惟舜獨也正，幸能正生，以正眾生。(呂吉甫註：木莫不受命於地，惟松柏獨全；人莫不受命於天，惟舜獨正。則舜豈不以正生為幸，而正眾生哉？ ◎陸長庚《副墨》：正，如「各正性命」之「正」。正生即正性也，正性即守宗也，守宗即保始也。 ◎按：獨在者，草木黃落，而松柏獨在也。幸能正生，以正眾生，「幸」字須善會，言舜非有意於正眾生，乃己正而物自正，若有天幸然。)夫保始之徵，不懼之實。勇士一人，雄入於九軍。(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，是能保其始也。保始於內，自有徵騐於外，此正如心中有不懼之實，其英風雄氣自爾吐露，雖發自勇士一人之身，已入於九軍之心眼中矣。
◎九軍，只極言人卒之眾耳，不必贅解。)將求名而能自要者，而猶若是，(有勇之實，而得勇名。不過欲求名，而有可以自要名者耳，而猶且雄入九軍如是。)而況官天地，府萬物，直寓六骸，象耳目，一知之所知，而心未嘗死者乎！(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者，命物之化，而天地為之各効其官焉。物視其所而萬物如同遊於一府焉。直寓天地於六骸，而不見有彼此之分。象萬物於耳目，而總無宜不宜之異。以其知得其心，即得其常心。只此一知之所知，遂能守宗保始，極之死生不變，覆墜不遺。此心更無或死之候，此豈[125/626]有不懼之實者所可擬哉？其徵之及人，又當何如耶？
◎如此解方確。)彼且擇日而登假，(假，同「格至」也。謂超凡入聖，誕登於至道之岸也。擇日，猶言「定期」也。謂先定其期，已造至人、真人地位也。)人則從是也。(人因是而願從者眾，非有待於言教也。)彼且何肯以物為事乎！」(彼但為己而得其常心足矣，安肯以動物為事，而欲其最之耶？ ◎篇中言無假，言守宗，言保始，皆德之和也。惟德之和，乃是至德，乃是德之充。德徵而從，是其符也。)
2.
申徒嘉，兀者也，而與鄭子產同師於伯昏無人。(《雜篇》作「瞀人」。)子產謂申徒嘉曰：「我先出則子止，子先出則我止。」(恥與刑餘同行，故約之。)其明日，又與合堂同席而坐。子產曰：「我先出則子止，子先出則我止。今我將出，子可以止乎，其未邪？且子見執政而不違，子齊執政乎？」(違，避也。羞與同行，實因自見得是貴人，至此更忍不住，索性說出。)申徒嘉曰：「先生之門，固有執政焉如此哉？(大賢之門，不貴人爵。雖有執政，如無[126/626]執政，即執政自視，亦應如無執政矣。今子產自以為執政，故為驚異之辭曰：「不意先生之門，固有執政之貴如此哉？」言外見門內人不應有此鄙見。)子而說子之執政而後人者也？(以貴先人，視人皆在己後。)聞之曰：『鑑明則塵垢不止，止則不明也。(鑑喻人心，塵垢喻當貴。)久與賢人處則無過。』今子之所取大者，先生也，(欲增長學識，故以為取大。)而猶出言若是，不亦過乎！」(以執政自大。) (2.1)子產曰：「子既若是矣，(指其兀。)猶與堯爭善，計子之德，不足以自反邪？」(言以刑餘而欲德高古帝，菲薄人爵，何不自量耶？)申徒嘉曰：「自狀其過，以不當亡者眾；不狀其過，以不當存者寡。(言自列過狀，指數其見於行事者，不應亡足，即不列過狀，黙考其藏於隱微者，亦當存足，則兀實无妄之灾也。)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,惟有德者能之。(且兀非其罪，能付之無可如何而安之若命，非有德者不能如是也。)遊於羿之彀中，中央者，中地也；然而不中者，命也。(在羿彀中，正當中央，乃必中之道也，然有不中者倖而免耳。喻人之[127/626]存足者，實有當刖之理，必刖之勢，卻反倖而得免。明刺子產，詘笑一切。)人以其全足，笑吾不全足者眾矣，我怫然而怒；而適先生之所，則廢然而返。不知先生之洗我以善邪？吾與夫子遊十九年矣，而未嘗知吾兀者也。(人笑而怒，猶在形骸上介意也。廢燃而返，尚德自忘形也。不知不覺，先生已將我之塵垢洗去矣。故十九年來，先生不我兀，我亦不自知為兀也。說得冰融凍釋，毫無渣滓。)今子與我遊於形骸之內，而子索我於形骸之外，不亦過乎！」(今子區區在足上著眼，是特知有形骸耳，而乃欲計我之德於形骸之外，是舍子之所見而索子之所不見也，不亦過乎！
◎郭註：「遊於形骸之內，是同取大於先生。在德上著力，索於形骸之外，是出人間又在足上著眼。」亦通。但未見語意加警。)子產蹴然改容更貌曰：「子無，乃稱！」(去聲) (◎蹙然，不安貌。「改容更貌」，則前此之容貌皆一派富貴氣可知。
◎「子無乃稱」，疑有闕文，今且依文訓之。「子無」字當一讀，言子之視我當無執政在心眼中，我之視子亦當無喪足在心眼中，乃稱子之身分，乃稱於先生之門也。四字直收裹全段，古註未安。 ◎此段言德為良貴。勢位、刑戮，皆無加損。[128/626]即因前段「視喪足猶遺土」二句而申言之。) 3.
魯有兀者叔山無趾，踵見仲尼。(無足趾，故以踵行。一說：踵，頻也。)仲尼曰：「子不謹，前既犯患若是矣。雖今來，何及矣！」(斷者不可復續。)無趾曰：「吾唯不知務而輕用吾身，吾是以亡足。今吾來也，猶有尊足者存，吾是以務全之也。(舊註：所貴不在形骸，言有性也。)夫天無不覆，地無不載，吾以夫子為天地，安知夫子之猶若是也！」(言以兀見外，猶有人之見者存。)孔子曰：「丘則陋矣。夫子胡不入乎，請講以所聞！」(延之入而與之講學。)無趾出。孔子曰：「弟子勉之！夫無趾，兀者也，猶務學以復補前行之惡，而況全德之人乎？」(全德，猶言未有缺憾。 ◎以尼山大聖，竟為無趾傾動，已奇。然猶是常理，下文忽又轉出異境，迥非思議可到。)無趾語老聃曰：「孔丘之於至人，其未邪？彼何賓賓以學子為？(舊註：賓賓，恭敬，以學於老聃也。)彼且蘄[129/626]以諔(俶)詭幻怪之名聞，不知至人之以是為己桎梏邪？(言孔子將以一己之偏見立說講學，傾動徒眾，而至人正以此為桎梏，則兩相左矣，來學何為？)老聃曰：「胡不直使彼以死生為一條，以可不可為一貫者，解其桎梏，其可乎？」(無趾直見講學多事，故以為諔詭幻怪之說，雖廣傳後學，誘掖不倦，徒自苦耳。老聃以為儒者講學只緣見得此身太擔干係，認得是非太分明，所以勞攘束縛，動轉不得。若能知得是非本無，死生一例，如《齊物論》所云忘年忘義，則脫其囚繫矣。)無趾曰：「天刑之，安可解！」(天與之以講學之具，又與之以好講學之心，使之任講學之責，是天以講學桎梏之。雖進之以老子之說，必不聽，安可解之乎？ ◎此段蓋承首段「立不教、坐不言」之意而申言之，見德之充不待言說，若好講仁義，收召徒侶，乃是自取桎梏，非德充自然之符也。莊子要闢辯者之徒簧鼓天下，每竊先聖之糟粕以為口實，因並將孔門講學亦視為桎梏，則若輩之為天刑更不問可知。讀者須得言外之旨，乃知莊子不是詆訾孔子，正訕笑惠施輩耳。) 。
4.
魯哀公問於仲尼曰：「衛有惡人焉，曰哀駘它(佗)。(◎醜貌者姓名。)丈[130/626]夫與之處者，思而不能去也。婦人見之，請於父母曰：『與為人妻，寧為夫子妾』者，數十(註3)而未止也。(舊說婦人專以皮相，卻羨慕至此，落想甚奇。 ◎按：故為不可解，疑陣之至奇者。)未嘗有聞其唱者也，常和而已矣。(未嘗先出意見，止隨人後。)無人君之位以濟乎人之死，(無救人之權。)無聚祿以望人之腹。(無養人之財。 ◎望如月之望，取飽滿之義。)又以惡駭天下，和而不唱，知不出乎四域，(知識凡近。無遠略。)且而雌雄合乎前。(即上文丈夫之思，婦人之請。)是必有異乎人者也。寡人召而觀之，果以惡駭天下。與寡人處，不至以月數，(不數月。)而寡人有意乎其為人也；不至乎期年，而寡人信之。國無宰，寡人傳國焉。(授以國政。)悶然而後應，氾而若辭。(不以為意。)寡人醜乎，卒授之國。(自媿不如，卒以為宰.[ 媿：同“愧”。])無幾何也，去寡人而行，寡人卹焉若有亡也，(卹，憂也。)若無與樂是國[131/626]也。(思之至。)是何人者也？」(疑其所以動人者何在？) (4.1)仲尼曰：「丘也嘗使於楚矣,(發口飄然，奇出意外。)適見㹠(豚)子，食於其死母者，(食死母之乳。)少焉眴(縣)若，(眴，古通「眩」，目轉視不明也。即倒視死而目不暝似之。舊註誤。)皆棄之而走。不見己焉爾，(以母視不見己。)不得類焉爾。(母形不能動，與己不類，所以棄走。)所愛其母者，非愛其形也，愛使其形者也。(使形，謂所以運動此形者，神氣是也。喻人之可愛，在德不在形，若有形無德，則母子不能固其情也。《集解》)戰而死者，其人之葬也，不以翣；(翣，棺飾。以布衣木，狀似扇。禮，天子八霎，諸侯六，大夫五。蓋陣亡，形且不得全歸，何望儀物之備哉？舊註以霎為武所資，無據，褚氏已非之。)資刖者之屨，無為愛之；(資，給也。無所用之，故不愛。)皆無其本矣。(無用之之本故也。褚伯秀《管見》云：自「㹠子食於死母」至此，疊喻以結之，皆形容德充於內者無假於外，德餒於中者外飾無益也。)為天子之諸御，(妃嬪。)不翦爪，不穿耳；(恐傷其體也。)娶妻者止於外，不得復使。(不令在官役使，所以恤其情。)形全猶足以為爾，而況全[132/626]德之人乎！(為御者形全，其為女；娶妻者形全，其為男。猶一則人貴其體，一則上恤其情如是，況德全者乎？舊註以不翦、不穿、不使為形全，欠順。)今哀駘它未言而信，無功而親，使人授己國，唯恐其不受也，是必才全而德不形者也。」(焦弱侯《筆乘》云：才即《孟子》「降才」之才。才之未渾全者每喜自衒，才全則德內充矣，奚形之有？) (4.2)哀公曰：「何謂才全？」仲尼曰：「死生存亡，窮達貧富，賢與不肖毀譽，飢渴寒暑，是事之變，命之行也。(事之變，言無一定之遇也。命之行，言天命之流行也。)日夜相代乎前，而知不能規乎其始者也。(規，計也。雖有智者，不能逆計於其先。)故不足以滑(骨)和，不可入於靈府。(知其不可逆覩，故不以滑亂天和，不使入於虛靈之舍。)使之和豫通而不失於兌；(悅。) (◎心不以外物為欣戚，則和豫之氣常流通於靈府，而存於己者自孚於人，不至或失喜悅之意。兌，悅也。物得備足，皆喜悅也。)使日夜無郤，而與物皆春，(郤，同「隙」。和豫常通，則無間隙矣；物常喜悅，則物與我皆一團陽和之氣矣。是與物皆春也。 ◎運用兩「使」字，語極深雋，而神氣飛[133/626]舞。)是接而生時於心者也。(既與物皆春，是使人一與相接，而方春和煦之氣即生於其心者也。寫太和洋溢之妙，筆有化工。)是之謂『才全』。」(如絪縕化醇，方是才全。 ◎此段議論精奇，得未曾有。)「何謂德不形？」曰：「平者，水停之盛也。其可以為法也，內保之而外不蕩也。(天下之平，莫盛於停水，其所以可為法以測高下者，以其水保聚於內，而外不搖蕩，極靜故極平也。)德者，成和之脩也。(和不滑則成其和，成和即所以修德。)德不形者，物不能離也。」(德不形，猶水內保而不蕩，則物自取法而不可離也。)哀公異日以告閔子，曰：「始也，吾以南面而君天下，執民之紀而憂其死，吾自以為至通矣。(舊註：始以為帝王君天下，不過治民而生全之，自謂通徹之極矣。)今吾聞至人之言，恐吾無其實，輕用吾身，而忘吾國。(恐以身殉物，為危亡之道。)吾與孔丘，非君臣也，德友而已矣。」(舊註：望其以德相規。 ◎此段若德充則自有符騐，如太和之氣揚詡萬物，不可以迹象求，又不特喪足不為德累矣。)
5.
[137/626]闉(因)跂(企)支離無脤(唇)，說衛靈公，(闉跂，曲足以趾行，踵不貼地也。無脤，無唇也。舊註：人名也。蓋肖形名之。)靈公說(悅)之；而視全人，其脰(豆)肩肩。(脰，頸也。肩肩，羸小貌。)甕㼜(盎)大癭說齊桓公，(項下生癭，大如甕㼜，亦肖其狀名之。)桓公說(悅)之；而視全人，其脰肩肩。(舊註：二君把完人倒看壞了，才是悅之至，落想甚奇，世說嘗有悅一眇妓者，視天下婦人皆多一目，可謂善狀癖情，卻從此脫胎。)故德有所長而形有所忘，(承上言。德有所長，而人愛之，即形不全，可以相忘，反以醜為美矣。)人不忘其所忘，而忘其所不忘，此謂「誠忘」。(夫德不可見，而形可共睹，是德本人所易忘，而形乃人之所不忘者。今以愛德而忘形，是使人不忘其所易忘，而忘其所不忘也。此乃真忘者，非由矯制也。)故聖人有所遊，(心之所遊。)而知為孽，約為膠，德為接，工為商。(以用智為孽，如木之孽枝，人之孽子，非正宗也。以約信為膠，如以膠聯物，強合之也。以有德為接，如受賜於人，仰承而接取之也。以工巧為商，如賈人自衒求售也。)聖人不謀，惡用智？不斲，惡用膠？無喪，惡用德？不貨，惡用商？[135/626] (何思何慮，惡用智？未雕未琢，惡用膠？原無所喪，何以為得？原不求售，何用自衒？)四者，天鬻(育)也。天鬻也者，天食(飼)也。(鬻，養也。四者乃天之所以養聖人也。養之者直如食之也。)既受食於天，又惡用人！(既優於天賦，自不假於人為。)有人之形，無人之情。有人之形，故群於人，無人之情，故是非不得於身。(無欲惡之情，故不見有是非，而不得以攻取勞其身。)眇(渺)乎小哉，所以屬人也！(形在天地間甚小，故與人相聯屬而群於人。)謷(敖)乎大哉，獨成其天！(謷，大貌。德之大與天同體，是獨成其天也。 ◎「故聖人有所遊」以下，承「德有所長」而申言之，見所謂德非修以人為而有得也，乃絕去欲惡攻取而克葆天德，即所謂德之和也。)
6.
惠子謂莊子曰：「人故無情乎？」(七情俱無，豈人之本然乎？)莊子曰：「然。」惠子曰：「人而無情，何以謂之人？」(木石乃無情。)莊子曰：「道與之貌，天與之形，惡得不謂之人？」(一陰一陽之謂道，道即天也，互言之耳。天既予以人之形貌，則與木石異矣，安得不謂之人？)惠子曰：「既謂之人，惡得無情？」(有形貌則有知識，安能無情？)莊[136/626]子曰：「是非吾所為無情也，吾所謂無情者，言人之不以好惡內傷其身，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。」(舊註：益生本於《老子》「益生曰祥」，謂裨益於所生之外，而以人為參之也。
◎言無情者，非必絕無知覺，但不以情欲傷身，而求益於有生之外耳。)惠子曰：「不益生，何以有其身？」(男女交而人以生，則人身本從益生中來。)莊子曰：「道與之貌，天與之形，無以好惡內傷其身。今子外乎子之神，勞乎子之精，倚樹而吟，據槁梧而瞑。天選子之形，子以堅白鳴。」(《循本》：搞悟，琴也。
◎言天下人以形貌，原不令人以好惡傷其身。今子乃不自愛惜精神，常倚樹而吟，倦則據琴几而暝，是天本選擇而予子以最貴之人形，子卻不自愛，持堅白之說以自鳴而傷身也。 ◎此段言有形而無德，則雖以辯自鳴，祇以自傷其身，人終不從，必無既充之符也。 ◎全書皆為惠子輩下砭，而此獨直敘與惠子問答，不在重言、寓言之例者，蓋惠子倡為異說，而應之者紛紛日起，而道術之裂益甚。故重言、寓言、卮言皆所以砭惠子，而明斥惠子又所以曉應之之徒也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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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註1)、、(註2) 喜怒哀樂之清(註1)者矣。別之曰德(註2)之和 (註1)_「清」當作「情」. (註2)_「德」字刻本不清，千頃堂本作「往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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